hiroshi164

名之咒(上)

1、其实不算是小说/电影/手游的同人,大概只是叫这几个名字的人物遭遇的一个异闻传说罢了。

2、多时空,也许并不存在于各位所在的时空。非史实,含bug但懒得改。

3、有些酒茨倾向所以加了tag。但主角其实是红叶(和其他主要角色非恋爱)。晴明老狐狸出没。

4、接龙游戏之作。不值得撕逼。

以上。不接受算我求你点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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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之咒

“博雅烤的鱼一如既往的鲜美啊。”有着狐狸般眼眸的阴阳师,抿嘴叼住一条烤鱼熟练地梭下鱼背的嫩肉,满足地将那几分妖媚的眉眼挤得更细更弯了。

一身贵缎华服鹿皮貂领,却穿着随意甚至露出半边臂膀的皇族青年,蹲坐在简陋土墩火炉旁,刚添了炭正卖命地煽着火,怎么看都有些失身份,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被人夸赞一番还转过头有些憨态地笑起来。

“晴明你的酒也一如既往叫人难以拒绝啊。”

“好酒还是要配好的下酒菜。话说,这是什么鱼?”

“是鲣鱼。”

“五月的鲣鱼啊。肥而不腻,名不虚传!说来,这也是一种咒哟。”

“晴明你才喝两杯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你是说名就是一种咒吧,那个你已经对我说过不下十次了!就好比,关于你的传言有许许多多,但无论人们听闻的是哪种版本,一听闻晴明这个名号,都会冒出感慨:就是那个阴阳师啊!”

“博雅原来相当聪慧嘛。那我考考你。妖怪最重要的东西,是名字,你可知其缘由?”

“因为知道了它们的名字就能和它们缔结契约。”

“对,也不全对。妖怪其实是从传说中诞生的,一个人说遇到了某种妖怪,以其名传言给其他人,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也遇到。大家遭遇的时间、地点、情形、事件可能全不相同,但只要是以同一个妖怪的名号进行传闻,那便就是同一只妖怪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觉得坊间传言的晴明更像妖怪了。”

“说不定就是这样啊。”

“别吓唬我!”

 

“那么,我说点别的吧,晴明吃了博雅烤的鱼,这也是一种咒哟。”

“……”博雅看着阴阳师伸出灵巧的小小舌尖又卷下一块鱼肉,而后愉悦地叹出一口热气,慵懒地抬手,纤长的两指在气息飘散的虚空里仿佛画了什么符号,怕他是要变出什么精怪灵异,博雅不觉屏息停止了一切动作。

“你那是什么表情,快给鱼翻面呀,快烤糊了。”

“晴明到底要做什么,真是不知所以。”

“很难理解吗?就是将名字与名字联系在一起会产生更为复杂的契约啊。”

“晴明吃了鱼,这能有什么复杂的咒?”

“你这么说也是,在其他时空里,说不定有其他的晴明,他的庭院里没有过膝的杂草,没有叫蜜虫的害羞式神躲在紫藤下,他也不会随性地侧卧在草席上狐狸一般叼着半条烤鱼;或许他更喜欢整洁的庭院里种着永不开败的樱,草坪每日都有精心修剪,院子里还坐守着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妖怪,他此时恰好正襟端坐优雅地吃着精致的鱼籽寿司吧。不过,也许,无论哪个时空、哪个传说里,所有人提到安倍晴明,都会说起他有个叫源博雅的好友呢?”

“饶了其他世界里的我吧,你这是咒我到哪都注定要帮你烤鱼?”

“不烤鱼的话,博雅给我做别的什么下酒小菜我也吃的呀。”

“我知道了,就是躲到异次元去也躲不掉你了是吧。”

“正是。博雅真是个难得的好汉子啊。可不能轻易错过。”阴阳师动动薄唇便剃完了一整条鱼,端起可以透过月光的白玉酒杯,小呷浮香便又一饮而尽,眼睛已经笑得完全眯成了线,将那个咒又念了一遍。“那么,敬晴明与博雅。”

 

隙(1)

“难怪那么多人说源氏没几个好男人。”

第六天红叶合上手中的书,愤愤地嘟囔了一句。

那是《红叶狩》改编的一部小说,讲的是一位名为红叶的少女痴情于皇族源经基却被其抛弃流放户隐变为枫鬼的故事。

红叶当初随手选了这本书,有部分原因是出于女主与自己同名的好奇心和共鸣感,也有部分缘由在于,她时下所到之处古时便恰是户隐山之地。而今,这里也成为了观赏红叶的名胜景点。

关于户隐红叶或者说鬼女红叶的故事,自古流传了极多版本,在一些故事里恶人是始乱终弃的源经基,另一些的罪魁祸首又成了骄纵嫉妒的红叶。几乎不变的只有结局:二人不得相伴,红叶痴怨化鬼,作恶多端,终被天皇斩首,血染枫林。

 

也许哪一种都不是真相。活在当下的红叶对于千年前的情怨真相并无甚兴趣。让红叶觉得有趣的是,这里的人们修建了灵社供奉鬼女红叶,并宣称向她祈求能得到思慕之人的心。鬼女红叶灵社四周植满了枫林,其间还曲淌着一条蜿蜒的溪流,传言将思慕写在红枫叶上置于溪中飘向远方,这份深情便能传达给所思念之人。

当地还出产取自这条溪水酿造的酒,广告画居然是身着红艳嫁衣的红叶与源经基执手携行相依不离的幸福景象。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红叶觉得更说不清了,不过,这样的虚实相成,反倒更有趣了些。

兴趣使然,红叶取来一壶招牌枫酒,姑且醉于这枫叶林艳景罢。

 

阳(1)

“老大,这已经是本月第4起[眠姬]案了……”

大江山警局,注定又是人仰马翻彻夜无眠。

代号[眠姬]的案子,顾名思义,多名女性被发现陷入沉眠无法唤醒,目前作案手法未知,作案规律未知,作案动机未知,除了性别受害者共同点不明,解救方式不明。

也不知是能者多劳,还是纯粹命里倒血霉,这种折磨人的悬案最后总会几经周折落到这警局里。

而这风水有毒的警局里被喊老大的人,红色冲天马尾一大团炸开在脑袋上,眉头常年拧得太紧已经贴紧眼眶化成了眼窝的一部分,看起来见着谁都欠了他几百万似的,貌若黑道上的大哥,但其实是个正儿八经的人民公仆。这幅狂野形象倒也不是为了方便伪装卧底,毕竟道上已经没有人不认识这位比流氓更像流氓比大佬还像大佬的酒吞。他只是工作繁忙,头发疏于养护已经炸到满天乱毛了,也就是天生发质柔顺,才算还留有两分飘逸。

 

说到常年没空去理发店,满头膨毛乱飞,其实他的手下兼搭档也没好到哪去。

“茨木!你的头发也太长了,都卷进碎纸机了!!”

“多谢挚友帮吾拔出来。不愧是吾友,反应敏捷无人能及!吾保证解决了这个案子就去剪头发。”

这个名为茨木的家伙,总是眉眼弯弯嘴角上勾,看来似笑非笑,实际上很多人情常识空缺,对常人并不存在什么刻意讨好的表现。敢爱敢恨,眼底通心,好歹是个耿直的家伙,不用去猜些弯弯肠子,加上能力出众,倒也颇得人缘。只是这般的人缘,也就是在互相尊重基础上的点头之交了。能让茨木显示不对等的倾慕性的好感的人,也就只有上司酒吞了。这其中,又有许多不打不相识的过往情节。

据说茨木是被酒吞从茨木市某个少年教管所里捞出来到,名字也是酒吞因此随意取的。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彼时没爹没娘连名字也没有的小鬼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抓进去的,只知道他在少管所的时候也没服过谁管,狱里其他小混混欺负他他就十倍地揍回去,狱警来拦他就连狱警都打。有一回号子里的少年犯合伙报复他,狱警自然睁只眼闭只眼。酒吞去提人正好撞上这场混乱。那时的茨木遍体鳞伤目眦充血,破烂的囚服全被血污渗湿,已然似是疯狗,见了酒吞龇着尖牙抡着细瘦的拳头就扑过去,被酒吞揍得断了几根肋骨又折了胳膊还咬着酒吞的手死不松口,就这么被酒吞一路拖着扔进了附近的医院。

那场初见,给酒吞留下两样极深的印象,其一样,茨木是属狗的,差点儿一只手就交代在这狠崽子嘴里了,直到现在手背上还留着一圈深透肌骨的齿印;另一样,茨木的眼睛真漂亮,眼里积满了污黑的血迹也没减损半分眸子里的透亮,反倒像是黑夜成全了明月。当然,酒吞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些,只是偶尔会不自觉摸摸自己手背上的瘢痕,小声嘀咕一句“老子上辈子欠这小子的”。

 

这件事之后,茨木莫名其妙倒就成了酒吞的铁杆迷弟,原本寡言有如哑巴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他开始了滔滔不绝花式赞颂酒吞如何睿智神武。酒吞表面有些烦茨木,以支开他为由送他进了警校。同事们则纷纷吐槽道,可拉倒吧,没酒吞你上了心疏通关系,警校是随便哪个小混混能那么容易进的?

茨木倒是真的出息,没正规读过几个月,插班跳级考试却拿了全优。茨木的格斗技赤手空拳战翻全场几乎被传为神话,这倒不出酒吞意外,比较神奇的是,茨木连文化课成绩也名列前茅,后来再回想,也难怪他能吹酒吞三天三夜颂词不带重样。这样一来,毕业分派工作的时候,别说别的人敢对茨木有什么意见,连酒吞想劝他转去其他相对安全清闲的岗位也没能拗过这犟驴。

再后来,因为某次任务失利,茨木被恶徒砍断了右臂。事情的详细经过只有茨木知道,但茨木不说,谁也不敢去问,其他人只知道那个任务原本是派给酒吞去执行的。虽然茨木的断臂找了回来,但断口已被剁得太碎,加上存放不当,再植没有成功。酒吞接到消息后,准备了一肚子的怒火,看到茨木时他还在傻笑着说什么“酒吞没受伤真是太厉害了”之类云云,于是被噎着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若不是茨木又要被拖去进行二次截肢清创手术,酒吞很想把他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顿。手术同意书还是酒吞签的,与患者关系那栏思索了很一会儿,还是空下了。

之后酒吞立在手术室外砸着墙想了很多,早知道茨木脑袋就一根筋不好使,当初再大打一架也该阻止茨木跟着自己拼命的,那个时候让本大爷彻底打折了他个蠢小子的手臂也比被一帮孙子废了好。

至于装义肢的提议,茨木以“截面太高,无甚好用,徒添累赘,不如不用”为由拒绝了。于是之后,茨木一直保持着独臂,工作上依旧生龙活虎,倒也没有人会不长眼地认为茨木会因此变得好欺负。

 

“这样很危险你不知道吗!说过多少次,想给老子卖命,就当你的命是老子的,先保管好自己的小命!”酒吞又想到往事莫名生气地吼了两句,但火气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摸了摸白色的大毛团,不知不觉语气就柔下来。“给你几个发绳,先扎一下。看到你一团乱毛就火大,就像这些案子,全是杂乱无章找不到头绪。”

“诶,挚友,你看被碎纸机把我发尾打结的部分切掉之后,我的头发变得顺多了!”还在状态外的茨木,正叼着发绳,仅有的一只手艰难地和自己的长毛纠缠着。

“真拿你没办法,还是我帮你扎吧。”酒吞看着茨木叼着发圈去够发尾仿佛一只追着自己尾巴团团转的大狗,觉得自己额角仿佛具现出了省略号和无奈的汗滴。

 

要说独臂对生活完全没有造成不便,是不可能的。比如梳头发。

想将一个天然卷的及腰长发理顺可不容易,只能从最接近发尾的部分一点点梳通,这是个非常耗费精力的活计。按以往酒吞的性子,大概会快刀斩乱麻直接给茨木来个“三刀平”,管他小子有没有脸见人。不过随着茨木长大后却越发粘着自己,考虑一下茨木是自己的跟班甚至挂件,也不能太毁形象,酒吞就算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是会勉为其难帮茨木梳头发。

更深层次的原因,酒吞渐渐将这作为了锻炼自己耐心的训练。这一团乱发,确实就似扑朔迷离的案情,从任何地方入手都可能遭遇阻碍,只能一边尽力破除可以消掉的结点,一边探清错杂的形势。

 

“挚友啊,不如我们从最近的线索入手先去查一下今晚发现的受害者如何?”乖乖坐着任酒吞帮自己梳毛的茨木倒也没闲着,已经梳理了案情最新的资料。“挚友你看,就是这个,第六天红叶。”

“第六天……红叶。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名字啊。”酒吞不由感叹了起来。

第六天,乃是六欲天的最高境界,即欲界之主,不觉己欲却能使他人生欲,又随心率性不为讨他人之喜而乐。骨子里天然能催人欲想,又非有丝毫刻意而为,便是令人求而不得更欲求。

说及此最广为人知的,乃是绰号“第六天魔王信长”的大名织田信长,一说此称号出自其焚烧佛寺后僧众对其的惧畏,也有一说是其不羁世俗的自谑。在他之前,还有一位与“第六天”相关的名人,便是传说中第六天魔王降世的户隐红叶。

酒吞正在思考,茨木已经默契地在手边电脑的相关资料中搜索到了词条。

“吾也觉得,叫这名字的,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啊。”

阴(1)

“挚友,吾想,你永远是最强的,可吾还是欲去寻找些强大的力量。”大江山的鬼将,单膝跪于鬼王座下,闪亮的金色眸子里既有着虔诚,又透着挑衅。

鬼王很清楚,座下这大妖虔诚是因为崇拜王者的力量,挑衅则是因为他自身同样有着强大的力量。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里,若是有朝一日鬼王失去了这份强大,必会有他者取这王位而代之。

只要有了力量,谁都能成为王,管你茶吞奶吞果汁吞,成为王者便不再需要其他特指的名号。若世上只存在这单一的规则,却是无聊又寂寞,仿佛俗世间只要取了一样的水质原料,遵了同样的酿造方法,就会得到相同的酒浆,再如何琼浆玉液,多饮都是腻味。

酒吞莫名想起,听闻人间某地曾有传统,家中女儿周岁时,取自家五谷令女口含,取之所酿的酒,以女儿之名命名,待到女儿出嫁,才得启封,这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酒了。酒吞刚化鬼时,曾在一户人家破败的废址歇脚,那时见过藏在神龛中的类似的酒,酒器被打碎,所盛之酒干涸在了尘土里,余了隐隐的甜香,只是乱世比妖魔更食人,神佛也难庇佑,在更早之前,与那酒同名的女子已为世道所迫香消玉损。

思及此,酒吞常常会觉得,识人如识酒,美酒实多,喝不厌的却少。如此,茨木便是酒吞亲手酿下的一坛奇酒,丝毫不敛藏任何辛香,凛冽向来都是横冲直撞,风味全开却久而不减其浓烈。这样的美酒,固然充满诱惑,但酒吞却希望他能酿得更醇厚些。

或许是因为,茨木还没有同等的认知。若茨木只是追求力量追求王者,并非是非酒吞不可。这于酒吞来说,就如同饮了俗物,再美味也不过穿肠而过,算不得珍稀。

 

“茨木啊,那便去寻,世间强大非仅有一种,每种强大自有其独特。或许见过各种强大,才能理解你我之强,无人能取代。”

“吾友自是无人能取代,吾暂时还无法理解其原因,但必会理解的!”

“若你在下一个月圆夜前得了答案回来,本大爷就赏你一坛好酒。”

“那可好!要顶好的!”

“本大爷所珍藏的可曾有过不好的?”

“那倒是了,挚友看上的,都是顶好顶好的。就如此说定啦~”

话音还拖着愉快的尾巴,茨木已然起身告辞,有些兴奋地甩着一头蓬松卷翘的大白毛,还如小鬼头般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酒吞便也断然放下了手中酒盅,望着其中倒映的月色,似是对着谁的眼波,于是笑起来。

“吾可等着启封一坛最好的佳酿。”

 

隔日,鬼王便听闻手下小鬼们在窃窃私语,说是大江山的二把手突然消失了。

那鬼将没有昭明离开的原由。只是传闻他消失前曾与鬼王会过一次面。

于是大伙猜想,大约是鬼王终于厌倦了那个毛躁缠人还时常僭越的手下,将他赶走了。

还有小妖猜想,二把手也可能是心怀反叛,被鬼王除掉了。

甚至有大胆的女妖们猜想,这一切的起因是为了一个女鬼,三者之间生了情怨。

事情越传越邪乎,到后来,几乎众妖见了鬼王眼神里都十分复杂。

鬼王怎可能没有将众议听入耳,但他只是挑起嘴角笑了笑,一拳砸开一坛好酒的蒙布,然后仰头豪饮。对于不会理解自己的俗物,鬼王并不想浪费口舌去解释什么。

大约在别人眼里,这是个标准的“自暴自弃,烂醉如泥”的颓废情景。

于是又有小鬼猜想,鬼王大人这般买醉,是在念着鬼女呢,还是念着鬼将呢。

 

“所以呢,你为何又要跑来在下这里?莫不是被你那心心念念的挚友抛弃了。”阴阳师看着人高马大撞破房间纸门硬挤进自己内室的大妖怪,心里在盘算着一笔账。“你无处可去的话,来做我的式神如……”

算盘还没打完,就被对方打断了话语。

“挚友断不可能抛下吾,是吾自行请辞。挚友说,过于依附一个人,就会变弱。吾友有贤者之智王者之能,只要他认真所愿,能以自己的魄力征服任何人,他并不需要一个趋炎附势的弱者。”

“那么,你是因为自觉太弱,不敢追随于他,怕令其蒙羞?”

“也不然,吾虽不如吾友,但吾也有自傲,断不至给他人蒙羞。”

“那你到底想干吗?”阴阳师看着毫不客气吧唧吧唧吃着一大筐橘子的大妖怪,不自觉伸手护住了自己新制衣冠上的橘子。

“挚友说,吾追随他只是渴望他的强大,但吾并不懂强大的意义。这吾确实不清楚,遂想试试,和其他强者相处,会不会产生和对挚友同样的感情。挚友曾言,你算个可敌的对手,吾便来领教一二。”那大妖怪一边说一边舔了舔沾满橘汁的嘴唇。

“那么你去找红叶吧,她现在也算我寮内不可小觑的强大妖怪。”在下并不想和你发展什么感情,这句话没说出口。晴明一个手抖拔下了自己头上的橘子。虽然他很想与这大妖结成契约,但茨木感观耿直又感情混沌,若是万一不小心真发展了连茨木自身都无法判定性质的“感情”,且不提自己有没有耐心忍受茨木时时在身边磨耳根子催生中耳炎,更不谈总和酒吞童子抢人他会不会飙满狂气来拆了自己的房子。就前一点来说,晴明并不觉得有他人能与酒吞童子的忍耐力一敌。至于后一点,大约酒吞在红叶面前怎么也会保持绅士风度,于是这么个麻烦就且落到红叶头上吧。老狐狸又拨起了内心的小算盘。

“也好,我先去会会那红叶。”大妖怪金瞳一闪,愉快地扔下橘框跳起来一扶衣甲就往式神们休憩的结界跑,离开前挑了一个还算圆滑的超大橘子放到了阴阳师的帽子上,留下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的晴明对着漏风的纸门欲哭无泪。

 

但这世上倒有些事,令天上地下不可一世的大妖怪也欲哭无泪。

令晴明又一次打翻了小算盘的是,茨木童子见了红叶,莫名面色一红,转头就溜走了。

茨木曾于枫林远远地望见过红叶,彼时并未对她有特别感想。而今切实近距离见着了面,却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些难为情的事。这又有奇怪之处,理论上那以前是没有机会见得到红叶的,茨木却意识里觉得在何处见过。

于是妖怪间又开始了奇异的传言,说是茨木童子也耽迷红叶美貌,对其面红心跳一见钟情。

鬼王酒吞听闻过后反应如何,大江山又为何一夜间断了一处山崖,那都是后话。

至于鬼女红叶,对茨木没有什么特别印象。对于如此绯色流言,红叶更是早已习以为常,向来当作她的美丽所附带的一点小麻烦,自是只一笑置之。

 

隙(2)

“红叶,果真很美啊。”

微醺间,有人叨扰了红叶清梦。她抬头便对上了不远处投向自己的目光。那大概是一个青年,说大概其实看不出确切年龄,穿着打扮有些混搭也看不出时代感,他身边仿佛时时充斥着迷雾,示一切都如雨后初霁,天空虽晴朗明媚,湿冷的水汽却还提醒着暗夜黑雨的压抑气息。最令人瞩目的,是一双既高傲又卑俗的眼,这么说多少是矛盾的,并非是指双目有着外观差异,但它出现在高堂庙宇或是市井野林都不会有任何违和,仿佛是无处不在注视众生的神通,既似佛祖的慈悲,又似妖异的戏虐。

若是换了其他人这样盯着自己,红叶一定会感到恼怒甚者恐惧,但对于这个神秘的清秀青年人,红叶居然有些道不出缘由的欣喜,甚至不自觉伸展身姿摆出些妩媚的作态。

那人只是在说枫叶很美吧。红叶可是自持高傲的人,不会轻易承认自己讨好他人的姿态。

“我是说,红叶小姐原来比荧幕上还美啊。”但那人似乎看透了红叶所想,竟朝她走过来。

 

“你是?”红叶不觉身形僵硬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红叶小姐知道自己是谁、现在在哪吗?”那青年在红叶面前晃了晃一张捡到的印有红叶名字的证件,然后将它轻轻放入红叶手中,示意他是如何确认红叶芳名的。

“这里是长野县鬼无里,古时属于户隐山……”

“那么,现在的你,也算是户隐红叶吧。”

“我难道是鬼女吗?”

“是,也不是。无论如何,你的名字出现于此,已经触动了一个咒。”

“如果你想搭讪我的话,已经成功了,我们可以去找家餐厅共进晚餐。但还是换点别的话题吧。名字怎么会是……咒。”红叶似乎对[咒]这个词有着天然的不适,当奇怪的青年提起时,竟有些背脊发寒流下了冷汗,自己重复一遍的话连语音也带上了颤抖。原本坦荡大胆的红叶,打心底里居然惧怕起了什么?

“这个咒还是户隐红叶亲自设下的啊。你看看这里的地图,是不是觉得有些地点的名字十分眼熟?”

“这是……京都?”连忙抽出夹在小说里的游览地图,红叶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年户隐红叶因思念京都,将户隐多地以京都地名命名,流传至今。”

“这有何奇异呢,不过是类同睹物思人,还不许人家以此思念故土吗?”

“这种行为当然可以理解,不过名字真是带着咒力的啊。有睹物思人,便也有蛊物咒人。况且,听闻在京都罗生门遇到了鬼魅的人,在这里的罗生门也会遇到鬼魅;听闻在京都朱雀大街撞到妖怪的人,在这里的朱雀大街也会撞到妖怪。”

“我还以为你是来搭讪本小姐的,原来你是神棍吗?”那个要命的青年又一次提到了[咒],伴着不远处红得妖艳的枫林深处一阵突来的凉风,红叶切实打起了哆嗦。老娘对这小伙得是多么真挚的偏爱啊,换别人说这些,一定早就被当成流氓骗徒一高跟鞋照脸打过去了,红叶心中暗想。

“以这个时代的定义来说,就是神棍吧。”

“那就再也不见吧。我可不会信你只字半言。”

“不管信不信,可否有幸请红叶小姐陪在下去朱雀门至罗生门走一走呢,权当纵览胜景散散步。”

 

连接朱雀门至罗生门,称为朱雀长街,本是京都坐北朝南的中轴线,在古典建筑设计中,不仅体现了构局对称的美学,风水方面也有着天地中正阴阳两合的哲思。通俗的说法,乃是都城灵气汇聚的主干。这样的大道自然也是一座城最繁华热闹之处。

但红叶依旧觉得这人头攒动的喧哗有些奇异,也热闹过头了吧!毕竟这里该是户隐山林,而非真正的京都。思及此,身周的喧闹繁华反倒比寂静深幽更加恐怖。

红叶梗着脖子望向身旁的青年,本想质问些什么,看到青年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噤声的示意,却是一点声息也发不出来了。

这是,遇到百鬼夜行了吗?!我到底被什么迷了心窍居然会答应跟这么个陌生神棍跑来撞鬼啊?!红叶一只手拽着自己的长发无声地崩溃着,另一只手却捞救命稻草一般牢牢抓着神棍的衣袖。

“安心,我们只是遇到了附近村落合办的化妆祭典。你看那边还有出租服饰的小店,不如我们也去挑些应景的装扮?”

红叶躲在神棍背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小心地伸出脖子,看到正有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们打扮成可爱的花妖草妖欢快地从一家还算古朴的小店里雀跃而出,居然也有些动了心。

于是二人再次站在中轴大街上时,一个扮成了平安时代的阴阳师,一个则化作了贵族人家的大小姐。倒也毫无违和,特别是神棍,简直好象他本来就该如此打扮。

就在红叶打算放松身心,愉快投入祭典游行玩乐一番的时刻。不经意却瞥见了神棍一个妖异的笑容。

“不过这样的祭典夜行,本就是一场模糊时空的仪式,说不定真的会有鬼怪趁机混入人群哦。不如我们走完这朱雀长街,试试看,会不会遇上妖怪?”

 

阳(2)

“挚友相信这世上有妖异之事吗?”

 酒吞和茨木调查了相关人士的近期行程后,便驱车前往市中心医院的 VIP监护病房,第六天红叶和之前几位受害人,均已被送至那里监护起来。一路上为了缓和过于紧张的气氛,茨木一直在给酒吞说着一些关于这事件的都市异闻。大部分时间酒吞只是听着茨木讲那些玄乎其玄的传言,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信。”偶尔酒吞也会给些十分简洁的回复。

“诶?吾还以为挚友不迷信的。”

“不是迷信,这世上有些存在,以目前认知就是无法解释的。我干这行多年,什么邪乎事都能见着,刑侦手段再高明,所窥探到的也只是事件的片面。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我觉察不到的位面,存在是没有道理的。”

车突然遇到较急的转弯,酒吞没有减速反倒一踩油门直接一个甩尾,车是完美过弯,可茨木一只手正在刷手机没有坐稳不小心撞了一下断臂的残端。

“说到这种事,挚友不是曾经问过吾,为什么不愿装义肢?真正的理由说出来挚友可不要笑话吾。其实吾总觉得自己的手臂还在,吾可以感受它被焚烧火化时的灼痛,甚至直到现在吾也时常感知可以操纵无形的手臂。”

“这是幻肢感吧,因为手臂虽然断了,连接大脑的神经通路还在。”

“挚友果真博学多识。然而吾还是无法完全将这种感觉归结为幻肢痛,因为……”茨木突然侧身面向酒吞,伸出了断臂。

“因为?”酒吞不自觉减慢了车速,虽然目不斜视,还是感受到了茨木灼热的目光,酒吞甚至觉得面颊出现了若有似无的痒感。

“因为,吾这样也可以触摸到挚友啊。”

酒吞猛踩刹车,茨木差点被甩到挡风玻璃上。

“啊啊啊痛,手撞断了啊,脖子也要撞断了啊。”

“反了你,敢对老子开玩笑了是吧。少装疯,到地方了,下车。”

“吾说的,都是真的嘛。”茨木有些委屈地以独臂抱着自己的脑袋,但感觉到酒吞突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仿佛瞬间变成了充满干劲的大型犬,就差酒吞说一声“走”他就能撒丫子飞奔向目标地点。

 

 干劲归干劲,然而这医院里却也没多少可以获取的信息,受害者们全在沉睡中,对外界刺激只有最基础的生命反射,更多的讯问也无法得到医生的支持允许。除了生命体征平稳这个“好消息”,能拿到的可能有用的资料,就是几位受害者的睡眠脑电图,纪录了异常长程的rem期,即快速眼动睡眠期,提示被纪录者超长时间处于梦境活动。

酒吞瞪着有些充血的双眼,翻阅着好几大本纪录了几百个小时的睡眠脑电图,试图以自己少得可怜的医学知识再找出点规律,一转头,却看到缩成了一大团的某只大型犬已经找了个沙发窝进去,睡得哈喇子直流。

就很生气啊,但酒吞也没有踹醒他。

不像酒吞年轻的时候受些叛逆心理影响,当久了纯良三好学生,到了高中反倒抽烟喝酒打架上网吧混游戏厅“五毒俱全”,仗着成绩好老师越不让干啥就越要干啥,沉迷于“本大爷就喜欢你们看我不爽又不能让我退学还指望我冲击名校”的装酷感。相较之下茨木其实单纯很多,虽然长着一脸拽样还爱说些中二的话,一度被以为又是个“叛逆的LLX”,但对酒吞从不存在叛逆的他可没搞过什么“充满问题的青春期”。硬要说茨木还在读书的时候,酒吞最担忧他会毕不了业的问题在于,茨木有这么个嗜好,睡觉。比起成年人,对睡眠的需求更像小孩子。比起惹事生非,更擅长见缝插针地打盹。行事雷厉风行,喜好速战速决,根本理由却是“快些做完这些琐事好去睡觉啊”。有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茨木还在梦话里开玩笑说:“吾上辈子喝多了酒,醉得发晕也硬撑着没睡,这辈子得还上。”倒真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喝高了酒。

“睡相还是这么难看,还睡得这么死。”酒吞小心地帮茨木调整到了一个更舒展的姿势,解开了勒到脖子泛红的领口上紧绷的扣子,又给他搭上了自己的外套。看着一番摆弄后依旧睡得美滋滋的茨木,酒吞突然起了点小恶意,捏了捏茨木的鼻子,看着他因为憋气扭来扭去的身躯倒是有趣。这也不是酒吞第一次这么对茨木恶作剧,每次看到茨木比自己先睡着,他都想这么“惩罚”一下这毛头小子。

“哇啊!!!挚友!!!”然而这次茨木有些反常,酒吞刚捏了第二下,茨木突然一声大叫弹了起来,一额头把酒吞撞翻在地。

“你他妈的撞什么鬼啦?!”

“红……红……红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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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2)

“挚友,吾回来了,但吾并未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酒恐怕是喝不到了。”

茨木耷拉着脑袋回到大江山时,酒吞正在开一坛自己藏了多年的好酒。只见茨木有如做错事等着被主人教训的大狗一般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澄金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酒吞倒酒的动作,酒吞还是扔给了他一个酒盅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可有何见闻?”

“说来,挚友莫生气。吾去见了那阴阳师晴明,和已成为他式神的红叶。晴明还是老样子,一脸狡猾,也不知那些妖女眼巴巴看上他哪点。至于,红叶小姐,吾对她有些奇异的感觉。”说这话的时候,茨木不自觉往远离酒吞的方向挪了半个身子的距离。

“红叶小姐,茨木你居然对鬼女红叶用上了敬称,看来你是对她有好感了啊?”酒吞倒是追着茨木又挪近了身子,故意把脸凑到茨木面前迫视着他。

“挚友,茨木绝无非分之想!红叶小姐确实十分好看,可吾又觉她不应仅仅只有皮相,吾只是好奇挚友又是为何对她产生倾慕之情?”

“也谈不上倾慕,只是听闻过她的传说,觉得有些志同道合罢了。虽说她看上去依旧年轻貌美,实际上存在的年头可比茨木你久多了,当然女人或是女鬼的真实年龄都是不需要知道的。红叶原本是皇室的妾,因为过于美貌而被嫉妒,被比叡山那些臭和尚诬为妖道,便是受不得委屈索性应那诬蔑之言成了鬼。别看本大爷现在占了这山头被拥戴为王,数十年前那鬼女的势力可比这大江山更广。但若说她最强大的优势,确实就是美丽了。”

“美丽也是强大的力量?”

“能以美貌便叫人自愿为其臣服,难道还算不得强大?这不是连本大爷的鬼将茨木童子见了都灰溜溜地跑掉了吗?”

“挚友可别嘲笑吾了,难道吾与红叶未一战即遁走竟成笑柄给吾友蒙羞了吗!若说臣服于美貌,吾还是觉得挚友更英俊伟岸些!”

看着茨木着急地跳起脚来手足无措的样子,酒吞却突然哈哈大笑,反倒更想调笑其一番。

“茨木啊,有没有谁说过你真可爱?”

嘭,一大团白雾炸开,然后是酒盅掉落在地上的脆响,原本立在那里的大妖怪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要说有没有人夸过茨木可爱,当然是有的,或许知情者不多,他可曾是传闻中艳名远播的罗生门之鬼。不过被其他人说可爱,和被挚友说可爱,感觉截然不同。原由茨木不大懂,但茨木知道这感受就是不同的,于是茨木倒有些察觉了,在很多事情上挚友确实是“无法被他人取代的”。

 

隙(3)

“红叶小姐,可曾听说过这罗生门的传说呢?据说曾有武士与友人打赌走完朱雀长街是否会遇鬼,就刚好在这罗城门口遇到了妖怪。”

原本红叶正在想着,总算看到朱雀街的尽头,看来是不会遇到什么妖蛾子了,这时就听到身旁的乌鸦嘴说了这样的话。可闭嘴吧你,红叶不自觉翻了个白眼。

再看城门口,果然可以见到一个高挑娉婷的倩影,应该是成年了的身形,眉眼间既充满了风情,却又还带着几分小孩般懵懂。只是过于华美的装饰打扮出现在灯火稀疏之地,森森透着鬼异。

“那个就是罗生门之鬼哦。”

神棍啪地一收扇子敲起手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红叶甚者怀疑自己仿佛看到神棍脸上有一瞬露出了“恶狼看见肥肉的神情”。红叶忍不住又把白眼翻上了天。并非全信了神棍,但姑且就当这个是要找的鬼吧。

真撞了鬼,还是个艳鬼,倒没有了恐惧感,观察了一会儿那罗生门之鬼,红叶有些意外。听闻的传说,罗生门之鬼可是以艳美闻名,自诩姿色也不差的红叶出于女人本性,本是有些不屑的,想来不过是媚术了得擅长勾引的小妖精罢了。但今日所见这女子,虽皮相颇好,却看起来没有什么刻意与人献媚的技巧,只是呆呆地站在城门口,有意无意地仿佛在寻找什么,或是无聊间好奇地钻进树丛里观察花鸟追扑兽蝶,无撩拨之意吸引力却翻了数番。

果然没一会就有人前去想向那罗生门之鬼搭讪。但看神棍以更快的速度一个箭步硬是挤到了二者之间,并施展其舌灿莲花的口才连哄带骗软硬兼施赶走了其他搭讪者。

红叶不觉也凑过去,近看那传说中的艳鬼毫无做作的笑容上还飘着红晕,红叶捂着心口不觉感叹了一声,“好可爱!”

老娘可是女人啊,居然对着一个女孩子觉得可爱?!不红叶你等等,对方还是妖怪!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那简直可怕!简直可怕!红叶不能自已地掏出不离身的神秘小本开始记萌妹养成笔记。

被夸赞的对象,面颊的红润扩大了些,歪了歪头,一脸疑惑,“哪……哪里可爱啊。”

要命,这样更可爱了,毫无自知的样子更可爱啊。如果这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某种意义上更可怕啊!更可怕啊!红叶的小笔记本上多出了几行[可怕]。

红叶觉得自己有些神魂颠倒,突然理解了一些男人看见可爱的女孩就脚软走不动路的体验,就在怀疑起自己性取向的时候,神棍却打醒了她。

“虽然很多妖怪是不分性别的,不过罗生门之鬼的原形,应该算是男性的鬼吧。”

什么鬼??老娘居然输给了一个伪娘?红叶前一秒还在努力掰着自己的取向问题,后一秒差点爆了粗口,一时彻底神经错乱了,下意识就揪着对面还是小姑娘外形的罗生门之鬼的外衫扯开了衣襟想一探究竟。

“红叶小姐,这,太粗暴了吧。”神棍以扇掩面,装出一副非礼勿视的神情,视线却钻过扇骨偷了几分香艳。

蓦然嘭地腾起一团白雾,香艳消失了,一团白色的影子逃窜而去。

还躲在不远处的,原本想搭讪的人,窥见这景象愣了几秒,竟是不无遗憾地感叹了一句,“这什么世道,小狗崽子都敢成精勾引人了。”

“他可不是什么小狗,日后大概会是很凶悍的狼。真可惜,差一点就能捉到的。看他跑得真快,大概还没有断肢吧,想来也是,鬼女红叶在户隐山的时候,源赖光还没有出生呢。”

“你拽我来,就是为了抓他吧?!”

“真是瞒不过你,出于某些原因,现在京都的罗生门已经捉不到那只妖怪了。本想利用此地时空的错层来碰碰运气的。”

“果然一切的元凶就是你个神棍。你可休要再玩什么花招,本小姐要回去睡觉了!”

“说在下是元凶倒真冤枉,都说过了,这个咒,是鬼女红叶设下的啊。”

 

阳(3)

“挚友,吾刚刚,梦见了红叶!”茨木异常兴奋地将酒吞从地板上拽起来。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啊?做梦都想着?”酒吞按着被撞的额头莫名就很火大。

“挚友说的是什么话,吾一般只会梦见挚友!所以吾才觉得这事奇妙。吾来医院后整理证物时黑入了那个红叶的手机,在网页浏览记录中发现了一篇文章,看着看着便困了,入睡后在梦里居然遇见她。”

“然后呢,你和人家发展了什么美人艳情?”

“这,这,这……”

“你脸红个什么劲,老子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还会脸红大舌头?”酒吞看着茨木脸上飘升的小红晕,莫名火气更上层楼。

“吾,吾,吾以前也曾脸红过啊。再说这事真的无关艳情,总之……那个……不如挚友也看看那篇文章!”

茨木似乎能感受到酒吞已经叠了好几层狂气,赶紧用自己的pad打开了那个网址,小心翼翼呈到酒吞面前。

 

这是一篇比较通俗的言情小说,主角们误会横生,一错再错,最终走到了恶的结局。

“看不出你还是个悲情向言情小说爱好者?”酒吞侧目瞥了一眼茨木,脑内迷之出现了穿着及踝百褶裙戴着圆眼镜手捧一本古朴线订书所谓经典“文学少女”形象的茨木,居然毫无违和。但下一秒就会觉得自己这想法非常不正常,仿佛脑袋进了假酒。

“挚友,你点开tag试试,里面还有好多以同一对角色为主角的故事。我在几位昏迷者的电子设备浏览记录里也找到了相同tag的小说,作者ip源显示就是她们本人。”茨木见酒吞有些神游,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心地提示道。

“即是说,这几位睡美人沉睡前都写过某对角色的悲情故事。这倒是个关联点。”

“有一个例外,便是那位红叶小姐,红叶小姐并没有类似的创作,不过她似乎在相关改编电影中出演过女主角。吾有看到她发布的剪辑片,倒是和吾梦中所遇的装扮有些类似。”茨木又摆弄了一阵,翻出一个视频。

红叶出演的是一位颇具气场的女王型角色,镜头里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皆透着艳绝。片头是初遇男主时,柔若无骨的身姿一舞倾城;片尾也是同样的舞,却已是凛然决绝;故事最终止于染满猩红的杀戮。尤其,断首的特效做得异常有冲击感。

阴(3)

充满血腥与瘴气的大江山,尸横遍野的山道,腐肉堵塞的溪流,地皮都化为焦黑的树林,遭洗劫一空的宫殿,以及,失去了头颅的鬼王。

茨木真正理解酒吞的“无可取代”,却是在失去酒吞之后。

 “酒吞童子!吾助汝登上王座,汝许吾半壁江山,如今王座崩塌,江山焦土,你我之约全不作数了吗?!我知道了,失去了头颅,现在的汝不可视吾不可听吾不可答吾,那我便要替你取回那头来,再看你如何面对吾!!”茨木从未如此对酒吞怀了一腔怒火,撒完了火却又突然仿佛变成了哑巴,再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反正想倾诉的对象已经听不见他的话语。

找回酒吞被斩下的头颅倒并非艰难,但找回之后,茨木却觉得更累了。

替那头颅精心梳洗之后,茨木小心地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酒吞的额头,然后阖上眼,仿佛待再睁眼,酒吞就会完好地站在他面前。茨木以为自己会难过,却发觉自己以往从来不曾知晓这般的难过,倒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实难过了。并不是痛,只是感觉身体里有了一个无论如何填不满的空缺。任何其他都塞不进去,于是明白,原本该在那的东西才是“无可取代”。

 

阴阳师再见到这大妖怪时,他正在替酒吞梳头发,独臂又不甚灵活的巨大鬼手做起这些琐事来却是麻烦得要命,但茨木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细心地为他的挚友打理,直到每一处打结都被梳理得顺滑。

“曾有一妖,为人类时因才能和美貌遭人妒忌,被买通的僧侣指认为妖,便就索性化鬼,统领了各方妖魔四处兴乱,甚至逼近京都,终被天皇遣军退治斩首。“

“卑鄙的人类,尔等特地来此就为嘲讽吾友吗?!”闻言茨木恭敬地端放下鬼王的头,瞥了一眼来者,鬼手上却凝出了黑焰。

“非也,在下方才所言,是鬼女红叶。”晴明见了大妖突然膨胀的妖气,却依旧只是淡然摇着扇子。

“可那鬼女现下就在你寮内啊?”这下茨木倒是愣了片刻,原本凝聚的妖气窜动着消散不少,黯然的眼底也透出些光亮。

“正是,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她,是如何扭转时空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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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心不乱,陆塵不染,肆意不羈。

暂存读书笔记地。